[转载]弗朗西斯科·西斯：西方也需要儒家的包容性

西方也需要儒家的包容性
 
弗朗西斯科·西斯  意大利《新闻报》亚洲版主编 

本报特约编译  马丽  意大利

 
    公平来讲，这个问题是如此真实，以至于到现在都困惑着我们：一个人怎么可能既是基督教徒又是儒家信徒呢？16、17 世纪，当西方国家因天主教徒和新教徒之间的残酷战争而生灵涂炭时，耶稣会士（天主教下属一修会的成员）亵渎神明，东方新教徒则认为一个人可以既是天主教徒，也是儒家信徒。

    他们提议寻找途径和新教徒进行交流，但同时也对与欧洲以及学术传统上的截然不同念念不忘，并且详细叙述这其中最细微的差别。他们认为，人与人之间的深度交流是西方实现飞跃的原因，只于18世纪在他们被驱逐出中国时暂时结束。

    然而，19世纪，当西方人再度涌入中国时，儒家思想及其万物归一的认知依然隐藏在中国内部。然后，中国宣布正式放弃儒家传统，接受与本国存在差异的西方传统：一个人不是基督教徒就是佛教徒，不是儒家信徒就是共产主义者，不是西方人就是中国人，反之亦然。大部分中国人“改信”西方思想，但仍有一部分人拒绝接受。

    不过，1988年去世的中国著名哲学家、教育家梁漱溟坚称，西方差别论并不合理。而且，一位名叫艾恺的美国教授，也利用自己对西方的感知力，向已经充耳不闻的东西方国家，重提这一问题。然而，直到30年后，梁漱溟与艾恺之间的谈话录音才被整理并译成英文并出版——《这个世界会好吗？梁漱溟晚年口述》。

    梁漱溟向艾恺解释说，西方人对儒学感到困惑。梁漱溟宣称自己既是儒家学者又是共产主义者，既是佛教徒又是基督教徒。信念或信仰首先是一种生活方式、一段生活经历：中国文化、西方文化和印度文化之间的差异在哪里？中国文化涉及人类的“理性”。中国文化信仰人类，而不是西方文化中的上帝，或者伊斯兰文化中的真主。中国文化以人类为基础并相信人类。儒家思想的显著特征是其依靠人类、建立在人类之上，而不是其他的生命。人类的经历将一切融合在一起：“儒家思想包含万物、空灵及公正的思想”。

    这种合一打破了我们处理西方问题时所存在的差异。从中国传统角度来讲，了解事物或道德高尚是不够的，一个人必须同时具备这两个方面。这一深层次的合一也慢慢渗透到共产党的传统中，而几十年前他们曾被称为“又红又专”的群体。现在，从共产党要求其官员要德才兼备上看，这一观点已变得十分明显。目前，在中国向世界迈进的背景下，该传统依然存在且充满活力，而且还在广泛吸收西方传统文化。

    中国文化的特色在于重视人与人的关系。它把家庭关系推广到家庭之外更广阔的社会关系中。比如说，它管老师叫师父，管同学叫师兄弟。这样的称呼方式使人常常有类似家人的亲密感觉。而且，应用到社会中后，它可以拉近人们之间的距离，使人们的关系变得更亲密。这就是中国和中国文化的特征。简而言之，它跟“个人本位，自我中心”相反。这到底是什么？它的实质是互相重视和尊重对方。
 
    30年前，艾恺就已经看到了这一永恒趋势，儒学在这之后很长时间才开始在中国和亚洲复兴。那么，儒家思想会对西方文化带来极大影响吗？30年前，梁漱溟和艾恺进行交流时便认为，西方和中国一样需要儒学，如今北京政府也有同样的想法。而且，这不是简单的软实力扩张，对于那些不想因细小文化差异而彼此分裂的人们来说，儒家文化便是一剂精神良方。

    事实上，中国内部也存在差别，梁漱溟就通过研究佛教和儒家思想的差异阐明了这一点。从根本上讲，这两种思想是经历的不同，而不是抽象知识的不同，或依旧独立的宗教信仰。实际上，几个世纪前，耶稣会士就已经预想到这一趋势，并且试图把天主教教义和儒家思想结合起来，但最终因西方红衣主教认为这威胁到了本土传统而失败。他们认为，就像早期基督教吸收希腊思想一样，在某种程度上儒学就像一个容器，而基督教是里面的内容，这有助于新兴宗教的认知和推广。

    30年后，这个叫艾恺的美国人再度提出了这一问题，并表达了自己对这位中国大师深刻推理的看法。梁漱溟以非常谦虚的态度（这种态度正是一位伟人的真正标志）进行这次对话，并清楚说明该奥秘背后隐藏的含义是中国文化传统不同分支的模糊关系。但在这些对话中谁是老师呢？中国人将会说是梁漱溟，因为就像孔子为其弟子解决问题一样，梁漱溟回答了身为年轻人的艾恺所提出的问题。然而，西方人则认为老师应该是艾恺，就像在柏拉图的对话中一样，古希腊哲学家苏格拉底通过问对方问题来引导推理。

    不过，从另一个角度来看，谁是老师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能发现伟大的真理。

    伟大的真理很可能是这样的：儒学是中国传统授道解惑的名称。这是很有意义的：不能通过拒绝其他学问限制自己。这能带来宽容与尊重，同时也不会忽视存在差别的这一事实，也不否认在尊重的基础上，其他传统也能够进步。学问和理性并不只是冰冷的数字，它也有不可忽视的精神基础。否则情感会在其他部分出人意料地现身。而且，经历也非常重要，因此教和学的经历是最根本的，是西方和中国都需要的。

    从政治上来讲（孔子非常热衷政治），可以被解释成中国的“软实力”吗？这很困难，因为这远非像在几个孔子学院教授汉语这么简单。同时，中国正通过充分吸收儒家思想体系并将西方传统较难的部分（如民主）“儒化”，并在改革开放的道路上越走越远。

    转载于《世界报》2010年5月19日第10版《中国·视点》